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吃 年 饭
罗可启
  过大年,最重要的一项内容就是吃年饭。我们农村的年饭最难忘,那可是一顿有形式、有内容、有气氛的盛宴。
    我小的时候,兄弟姐妹都没有成家立业,家大口阔,对年饭格外看重。为了准备这顿年饭,全家人都会自觉地有计划地忙碌起来,男人们准备桌椅板凳,女人在厨房里烹、炒、煎、炸。因为有好东西吃,我是格外的兴奋和勤快,给家人端茶递水,也忙得不亦乐乎。
    三十的火,十五的灯。大年三十,火塘里一定要有一笼烧得很旺的大火。父亲从山上挖回晒干了的大树蔸,就是为了这时派上用场,往火塘里一架便轰轰烈烈地燃了起来,整个屋子里暖融融的,新年的氛围也就更浓了。
    吃年饭的时间没有统一标准,大部分在上午八点或九点钟,因为“要想发久、不离八九”嘛,图个吉利。也有天不亮就过年的,图个“早”字。不过,最晚不能超过中午十二点,过晚年是不好的。我家的年饭一般都定在上午九点钟,这样时间充足,准备得也充分些,同时也含有科学饮食的成分。
    时间差不多了,母亲在厨房叫我一声:“老九,准备吃年饭了。”于是,我连蹦带跳地跑出来,对着正在忙碌的大人们喊一声“吃年饭了啦”,这时,大人们便停下手中的活计关上大门。姐姐们便鸡鸭鱼肉地往堂屋的八仙桌上端,丰盛的菜肴一会儿便齐刷刷地搁满八仙桌,香味扑鼻。我呢,会伸长脖子站在桌边忍着口水等上一番,因为这一会儿是吃不上嘴的,还有老规矩没有举行呢!
    这个老规矩就是年饭前的祭祖仪式。我家年饭前的祭祖仪式都是由父亲来完成。父亲更衣净手完毕,等荤素八碗菜都上齐了,先祭“天地君亲”。他将一只蒸熟的猪头连尾和两盘水果点心摆上神龛,点燃两边的红蜡烛,燃上三炷香,对着神龛和供品三鞠躬,嘴里念念有词。然后祭祖,在八仙桌四方的八只酒杯里盛满酒,将筷子搁在碗口,父亲这时会拿起一双筷子在每个碗里点一下,嘴里念叨着,请列祖列宗享用酒菜,保佑子孙后代幸福安康,吉祥如意……约摸两三分钟后,再在桌上的八个饭碗里盛上米饭,请祖先们享用。这时站在旁边的我们弟兄几人是不准说话的,每个人都带着一颗虔诚的心去祭拜祖先,不忘祖先创下基业。这期间父亲又在八仙桌的每边摆上两杯茶水,请祖先吃好喝好。最后,父亲在堂屋的下首摆上一只瓦盆,点燃几沓火纸和冥币,嘴里轻声祷告,我想不外乎请祖先们享用钱财之类的话。此时,菜肴的腾腾热气和着火纸的薄烟弥漫整个堂屋,一片溟濛,让这一祭奠仪式显得更加凝重,烟雾缭绕中,祖先们好像已经领受了我们的供奉,心满意足而去。至此,整个祭祖活动才算完成,用时约十分钟,看看时间正好九点整。
    父亲喊一声:开门放鞭!于是我和大哥打开大门点燃万头响鞭,清脆欢快的鞭炮声中,我们请父亲母亲坐了上席,斟满酒杯举杯畅饮。我早已忍不住馋劲,坐在下首大快朵颐,吃得满嘴油腻。父亲辛苦了一年,饭桌上他自己多饮了几杯,对我们也放松了些,母亲只喝点米酒。酒酣耳热之际,我也会托着酒瓶给父亲斟上两杯白酒,给母亲斟上两杯米酒,这时,严肃的父亲会慈爱地看着我,在我的头上摸上两把。
    母亲是烹调好手,一顿年饭做到了极致。年饭吃到中途,母亲还会端上三层热腾腾的蒸笼,架在菜碗上,第一层是蒸肉加油条,第二层是米饭加馒头,第三层是红薯米粉蒸菜。那年头,平常是没有什么好吃的,这一顿年饭母亲把什么都做出了好味道,让我感觉似乎吃尽了山珍海味,什么也不想了。
    我家的年饭大概要吃上一个钟头。席间,父亲带着几分醉意,和母亲聊聊家常,和哥哥姐姐谈谈收成,说说我的学业。这顿年饭是对先年丰收的总结,也是对未来生活的憧憬。而我那时早已按捺不住一颗贪玩的心,父亲母亲和哥哥姐姐的家常还没有叙完,我就带着满嘴的油渍,开门去拾没有燃尽的鞭炮,玩得正欢。
    年饭吃好,已近中午。此时,煦暖的阳光照着大地,大哥和二哥会搬出八仙桌,开始研墨写对联。我已换上新衣服,认真地帮着哥哥牵对联。一副副写好的对联整齐地摆在地上,像一曲五线谱,演奏着生活的乐章。
    傍晚时分,火红的对联已经贴上了门,新年的大门也换上了新装。夜幕降临,我们一家人坐在红红的火塘边守岁,听母亲讲那古老的故事,享受温馨的大年夜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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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第 A4 版:副刊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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