登兴旺寨本不是奔着兰花去的。有懂兰的朋友说,寻兰要趁四月天,正是幽兰吐芳季节,有缘就能碰到心仪的上品。我不懂兰却爱兰,能在高山上与兰牵手,岂不快哉!于是,我的行装里又多了把便携式钢锹。
兴旺寨在广水北部许家冲水库上游海拔约700米的高山上。小时候就听人说起“四十八寨保兴旺(寨)”的故事,但对古山寨的缘起,却一直闹不明白。
山路弯弯,我左顾右盼,心思放在寻兰上,没感到山路坎坷,已随行人到了寨下。由西坡攀越,爬过早已坍塌的寨墙,展现在眼前的是一块如毯平展的空旷草地,这长年无人侵扰的山野,除了金黄的绊根草,竟没有一棵杂树木灌。西北角有一组奇石,中裂,可行人藏物,攀上石顶,山下景色一览无余。阳光下,山道如白练飘舞与村庄相连;水库枯水,库梢七拐八岔,如古树的年轮般怪异。寨墙虽残,遗迹犹存,蜿蜒直到兴旺寨顶。寨墙建在峭壁上,山寨当年的巍峨引人想象。寨顶没有发现寨房残存,却发现野猪做窝的痕迹,显然,这里很少有人涉足。
兴旺寨究竟有多大?史志上没有记载。从寨顶远眺,寨墙遗迹横跨几座山梁。以我立足之处为界,兴旺寨可分东、西两区。东区有大片垦种梯田模样,我们姑且把它称作生产区;西区山势险峻,工事遗迹明显,有军事区域特征。想必鼎盛时期的山寨必是人欢马叫,兴旺无比。站在高处,可见西区呈锅底型地貌,在西南角加高筑坝就可顺势蓄水,有水就有生命,能生存则屯兵无忧。据说,兴旺寨也曾遭过官兵围剿,攻方久攻不下后欲围而不打,逼寨内人断粮绝水后投降,寨主命人向山下扔出几条几公斤重的鲢鱼,山下官兵自知攻守均不能胜,只得撤兵。
正午时分,我们穿越残损的寨墙蹒跚下山,感叹人生百年恰如草木一春,英雄也好,草莽也罢,只似流星划过稍纵即逝,只留下断垣残墙戏说历史,竟把寻兰一事忘在脑后。
山陡路窄,前方一辆货车停在路上装载木材,说是一个小时以后才能前行让路,正好给了我亲近兰花的机会。手持钢锹寻香觅宝,足迹踏遍山野,荆棘划伤手脸,枯枝挂破衣衫,收获并不理想。然而,在爱兰、寻兰、品兰过程中,我逐步领悟了兰品的高贵。兰花其实就是一种草,却那么的不同凡响,吸大气之精髓,发淡雅之芬芳,被孔子称为“王者之香”。我在树下的石缝里寻到了一株宽叶蕙兰,叶黄、筋突、苗稀,清瘦如黛玉般随风摇曳。相逢便是有缘,我小心翼翼地采掘下来。株兰在手,我心飞翔,我设想将兰花种在庭院,让小鸟依人的她经风沐雨,期望在明年的此时看到花的芳容,闻到兰的清香。
三月已过,春兰渐次凋谢,看不到花容月貌;虽有蕙兰吐蕊,多数兰花已被采摘得香消玉殒。尽管如此,我依然感觉不虚兴旺寨之旅。“芝兰生于深谷,不以无人而不芳;君子修道立德,不为穷困而改节”,我想,爱兰、寻兰,最重要的是品兰和养兰,最高境界是禅品和禅养。我愿把寻到的兰花和其蕴含的思想一并送给我的朋友们。
(吴克勤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