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红薯的记忆
我对红薯是没有多少好感的,无论是在什么时候,变成什么花样,都引不起我的食欲。每当儿子说要买烤红薯时,我总是嘀咕:“红薯有什么好吃的!”但儿子依然去抱一个热气腾腾的烤红薯,津津有味地吃得满嘴满脸都是。 红薯我真的吃伤了,在我很小的时候,红薯是我家的主粮,尽管不喜欢,但肚子饿了而没有其他食物充饥也就只有啃红薯了。从某种意义上说,红薯在那个特定的年代一定救过不少人的命。 虽然我不爱,但我为红薯付出的代价至今提起,还撩起阵阵痛。 一次在队里摘棉花,临近傍晚,几个小伙伴一撺掇,说去刨红薯,我们为初次的冒险而兴奋。当我掰开一块裂开的“土坷拉”时,一个很诱人的红薯正蹲在我的面前。我高兴极了,连忙用手去刨,却感到一阵刺痛。抽回一看,一条蜈蚣正顺着我的手背往上爬!我顿时嗷嗷直叫,把蜈蚣甩在地上。 晚上,我的手肿得老粗,听说奶水能止痛,就去找正坐月子的嫂子。嫂子边给我抹奶水边说:“等鸡子叫吧,鸡叫就不疼了!”嫂子说鸡子是蜈蚣的天敌,一叫疼痛就会减轻。这一定又是个糊弄人的传说,因为3天过后我的手仍然奇痒不止。 我上学的时候家里很穷,且经常挨饿,虽然父母并没要求我做什么,但我总想为家里分担一些。我们那里有很多橡子树(栎树),橡子晒干后一斤能卖5分钱。一天放学后,我没急着回家,而是去山上捡橡子,当书包里被书和橡子塞满的时候,我的肚子也饿得咕咕叫。此时我又看到了红薯,当我啃着红薯时,管山的“张狗子”出现了,不由分说,夺走了我的书包,告诉了我的父母,并报告了生产队长。 我根本没有想到问题的严重性,当天晚上,父母去队上开会,回来后默默无语,父亲用怜爱的眼光看着我,母亲搂着六岁的我掉泪。次日才听说,爸爸因我“偷”红薯的事在会上检讨了,我心里一阵难过,泪水夺眶而出。心想爸爸那么好强要面子,而我却丢尽他的脸了!可爸爸怕我幼小的心灵受到伤害,什么也没说,甚至连责备的眼神也没有一个,他知道那不是“偷”,一个六七岁的孩子刨一个红薯只不过是人在饥饿时的自然本能。 好多年过去了,现在,人们的生活已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,再也不担心闹饥荒、饿肚子的年月了。尤其是改革开放以后,人们的物质生活与精神文化生活有了空前提高。红薯,不再只是用来充饥的干粮,而是被做成红薯饼、红薯干、红薯粉等各种各样的特色产品摆上了餐桌或食品柜,真正是身价百倍。我对红薯虽心存芥蒂,却有了一种特殊的记忆和情感,它毕竟帮我度过了那样一个年代,那样一个成长期。这一变化,不正是党带领我们告别贫困、走向美好生活的缩影吗?(熊 欣)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