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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些岁月,那些雨

  我喜欢雨,细雨。
    这并不表明我浪漫,只是因为我的生活,像浮尘一样浮躁,要拿雨水来洗涤。雨是沉静的,它也令我沉静。无论黄昏还是清晨,即使在车水马龙川流不息的闹市,雨也总是优雅地飘洒,不急不缓。
    望不见雨的来处,灰濛濛的天空永远看不透,总也够不着。雨自几千米、几万米的高空,落在城市的屋顶和街道上,千回百转,最终汇集到污浊的沟渠;落在村庄的柴草垛上,落进暮色中炊烟里,也许还会落进某个捧着的饭碗中,落进热气腾腾的锅里;还有的落进密密匝匝的丛林树窠,落在褐尾斑鸠张开的翅膀上,然后被振成飞扬的碎水珠;更多的雨点则是落进杳无人迹的荒山旷野,钻进地表深处,再也不出来。
    我喜欢长久地凝视雨滴。其实我没法看清那一颗一颗细小的雨滴,我只能看见一线线的雨丝。说雨滴,其实是我的臆想,事实上即使看到最后,也只是一地雨水。很多事情就是这样,它存在,你却看不明白,等你追赶着瞪大眼珠想要寻看清楚,它已不见了;再见时,它已变了另外一个模样。
    这其实不是一个男人该做的事,特别是一个劳作终日的中年男人。所以我独自一个人的时候,便假装在窗前沉思,实际上是看雨。万一是人多又无处可去的房间,我就会沉寂下来,变成一只在洞口探出半个身子的土拨鼠,支楞起耳朵,竭力排开身边的嘈杂,警惕地聆听雨声。我不说话。
    雨滴打在路边浅浅的积水潭里,一划接一划,点击出一个个圆圈来,交织繁叠,永无止时。像一个隐身画师,沉浸在作画的无尽思绪中。有时,雨滴会打在坚硬突起的地面或石块上,四散崩裂溅开,变成更细小的水珠,消失在空气中,只留下一块湿痕。而它们一下一下打在蓬草窄窄的撑开的叶片上时,又像手指在不停地敲击着琴键。草叶儿点着头,风在天地间挥舞指挥。而我,是唯一的观众。
    没有一粒水珠会一直呆在天上,没有一粒雨滴是逃兵。但它们并不是来打仗的。它们只是在搬家,从一个海洋到另一个湖泊,从一条河流到某一丘山岗,它们在天空和大地间跋涉迁徙。最终每一滴雨都会有自己的归宿,只是它们自己不知道而已。我以为,这个世界上再没什么比雨滴更易碎、更易消逝的了,一道阳光,一阵风,一不留神就让它们丢失了自己。而它们相携相伴而行,从从容容,浩浩荡荡,有时变幻成冰霜雹雪,也改变了世界的模样。
    我经常会产生幻觉,往往正接着电话,正谈着事情,正坐着发呆,会突然听见雨声。我起身奔到窗前,探着身子伸出脑壳,向着天空深处张望,向地面寻觅雨的痕迹。
  
    (何高强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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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第 A4 版:副刊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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