又 见 炊 烟
●刘文生
自从移居小城,就很少看到炊烟了。 今年四月,因摄影家协会的邀请,去随北采风,终于又一次见到久违的炊烟。那天早饭后,一路辗转,临近中午时分,到了一个叫王村的小山坳。车沿着沙石铺就的乡间小路驰入这条狭长的山坳,虽是一路颠簸,但山坳两边,在苍松、翠竹和香樟树的掩映下那袅袅升起的炊烟,还是深深地吸引了我。 农村少不了炊烟,少了炊烟就少了生气。我的老家在安徽南部,那里是丘陵地带,依山,不傍水,村前村后是此伏彼起的山丘,村边是片片弯弯曲曲的稻田。每当晴空万里的清晨或黄昏,爬上一处后山,准能看到袅袅的炊烟从一间间的房顶升起。那炊烟,是那么轻巧纤细,悠悠地飘荡。若能伴随上清风,炊烟又仿佛是一位轻歌曼舞的少女,尽显她那灵动的舞姿。 炊烟就是村庄的根,它的枝叶就是村庄里错落有致的农舍。每当炊烟四起的时候,看着炊烟便知农家人生活条件的差异。风平浪静的天气里,青云直上的炊烟,必定是从楼房的富户人家升起的,因为那是从他们家那几米高的“直烟囱”里冒出来的;如果炊烟是由屋檐边上几经周折才冒出来的,只是一般家庭,因为炊烟是从他们用土坯砌成的弯烟囱里冒出;最贫寒的人家的炊烟看上去满屋顶都是,那是因为他们买不起烟囱或因房屋太低矮砌不成烟囱,炊烟只能从“闷柴灶”的门口肆意冒出,在屋内一阵烟雾弥漫之后从屋顶的缝隙里钻出去。无论炊烟是出自高楼大厦,还是缭绕于农家茅舍。这些炊烟,都会汇集一片,变成一片片灰色的云,飘浮到村庄的上空。最后,这些“村庄的根”,借着晨雾或暮霭,不分贫富紧紧连在一起,升腾于高远的天空。 出生在农村的人,炊烟总是心中的怀念,怀念炊烟下那个永远的家园。无论你身处“庙堂之高、名满天下、腰缠万贯”;还是身处“江湖之远、浪迹天涯、捉襟见肘”,故园上升起的那袅袅炊烟,都令人动心不已的。当我们的精神家园受到种种禁锢时,想起故乡那随风飘浮炊烟,我们的身心就会感到“久在樊篱里,复得返自然”的愉悦。 炊烟的那头总是连着母亲。我的母亲,生育养活了七个子女,一生围着灶台转,一日三餐都要饱受烟薰火燎之苦,日复一日,年复一年。炊烟散尽时,是母亲做好的可口饭菜。小时候,只知道炊烟的美丽和诱人饭香,却很少想到炊烟里蕴藏着母亲的艰辛。如今岁月已耗尽母亲曾经的容颜,七个子女也远离家乡分散全国各地,但母亲和炊烟的记忆却是我永久的精神家园,想即此,永远那么深刻。 是啊!现代人的都市生活里已少了炊烟。煤气、液化气产生的些许炊烟,可能还是有害气体,人们不敢留恋。即使是我刚转业湖北时,落脚的边陲小镇,也不再寻觅到“柴火灶”了。在城里生活的“农二代”也像城里人一样衣冠楚楚,早已“不食人间烟火”。即使偶尔遇见那稍纵即逝的炊烟,人们在快节奏的生活催促下,形色匆匆也没有时间去欣赏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