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打年糕
  小时候,在我们随南老家,乡亲们种水稻不少,但一年上头很少吃上白米饭,大部分时间乡亲们都是吃的黄荆叶饭、萝卜叶饭、南瓜饭,吃年糕成为乡亲们最大的奢侈。为此,生产队专门划出几块田种上糯稻,秋后收割后分给村民打年糕。
    打年糕要经过几道程序。先要把米清洗干净,然后在一个大大的蒸桶里蒸熟。母亲到灶下烧火蒸年糕,我就坐在旁边的柴堆上取暖。母亲烧火时很专注,不怎么说话,但从那被灶火映红的脸颊上,我能清楚地看出她心中的喜悦。
    母亲常对人说,我家就这么一个儿子,看见人家的孩子们都津津有味地吃着年糕,不免要嘴馋,所以无论如何也要给他蒸些年糕!待糯米用水泡好后,母亲架好小磨盘。小磨盘上有两个眼子,旁边装有一个磨夯,磨夯上可以再装上推磨的把手。母亲按照石磨转动的节奏,均匀地每一圈放一把糯米,而父亲两只粗壮的手牢牢地握住磨夯,一圈一圈地来回推着推着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渐渐地豆大的汗珠从父亲的额头渗了出来,最后慢慢跌落到地上;趁着父亲抽烟的间隙,十三四岁的我,为了体验生活,尝尝“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”的滋味,也握住了磨夯,用力推起了磨。可惜力力量没有上身,推了几转,便气喘吁吁,最终只得无可奈何地放下,逗得父母哈哈大笑。在这寒冷的冬天,虽然自己额上渗出了颗颗汗珠,但内心却感到十分惬意。
    糯米磨完后,就开始蒸糕。父亲先把红糖白糖分别溶解于热水中,成为糖汤,然后拌入米粉中揉和,要做到既不干硬,又不稀烂,要软硬适度,恰到好处,这确实是一门技术。灶上的铁锅里盛半镬子水,上面坐一只蒸。此时,母亲负责下灶,坐在灶仓里,左手拉着风箱,发出“劈啪劈啪”的节奏声,右手不断地向灶膛里撒拨着砻糠,匀称地一把左面一把右面,熊熊的大火冲向锅底,同时映红了母亲的脸颊,只见她前俯后仰,十分专注。父亲负责上灶,待锅中之水沸滚后,蒸汽上升,就把事先揉好的米粉慢慢地均匀地撒铺在蒸笼内的垫子上,一层又一层地到了一定的高度,算是一蒸,然后把蒸内的熟粉倒合在一张春凳上,这时刚倒出来的蒸熟的米粉叫“长粉”,说孩子吃了会长得快、长得高,所以父亲总是要先拿一大块“长粉”给我吃,又松又软,又香又甜,真是吃到嘴里甜到心!父亲接着就拿起蒸糕布绕在手上,弯着腰把蒸粉翻来覆去,经过揉、压、推、拉、挤、按等各种动作,好几个回合后才把蒸粉做成一条一条的大年糕。然后再用一条棉线放在糕的身底下,拉起两端相交一收紧,就变成一条一条小年糕了。这时,母亲抢先切了一块热气腾腾的年糕供在灶家老爷面前,说他能为我们“上天奏吉庆,下地保平安”。几乎是同时,父亲也用年糕做成一只“元宝”,供在灶王菩萨面前,说这样可以“招财进宝”,给家里带来好运气。
    年糕的吃法真是形式多样。大年初一早晨,母亲把糕切成一小块一小块的放在面条里煮着给我吃,祈求新的一年平平安安。平时,母亲还把糕放在火盆里烧着给我吃,或者放在饭上蒸着吃,有时还把糕放在灶膛里煨着吃。特别一提的是,刚刚做好的热年糕蘸着糖吃是我眼中最欢快的事。热年糕蘸刚一形成,这个时候,我就会急不可待地拿出两条坐到母亲身边,蘸着糖一条自己吃,一条给母亲吃,那糯软香甜的感觉,至今想起来似乎仍有余味。母亲一边嚼着年糕,一边问我“好不好吃”。在那个物质十分匮乏的年代,每当我吃着这些年糕的时候,总是嘴里甜丝丝的,心里乐滋滋的,我幼小的心灵已经明白,这是父母精心给我准备的享受,父母给我的无私爱心呀!
    时间过得飞快,转眼已是三十多年。然而一提起年糕,父母当年推磨、蒸糕的情景,仍会立刻浮现在我眼前,清晰如昨。
  
    ●鲁钟鸣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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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第 A4 版:副刊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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