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喜欢夏天的雨,尤其喜欢乡间的夏雨,既不像春雨那样缠绵,也不像秋雨那样凄凉,更不像冬雨那样冰冷。她像热恋中的少女,热情奔放,浑身洋溢着青春与活力。来的时候电闪雷鸣,像少女尽情的宣泄和大胆表白,全然没有“山雨欲来风满楼”的造势,很干脆、很直接、很真诚,无需忸怩作态,羞羞答答。可别指望她给你太多的时间,她会适时而止,当断则断,绝没有“树欲静而风不止”的造作,毅然决然地离去,让抓不住机会的人空留无限惆怅。相比之下,城里的夏雨逊色多了,躲在高楼之间,留给人们的只有匆忙的脚步和苍白的记忆。
我的家乡在随北乡下,我是伴随着夏雨的记忆长大的。雨中的感觉简直妙不可言。乡下的汉子倘若被大雨淋湿了,他们会索性扔掉雨伞赤膊站在雨中,一任风吹雨打,雨水和着体温像是洗了个热水澡般畅快淋漓。乡下的汉子毫不顾忌感冒什么的,就让雨水浇身,让所有的烦恼与不快被雨水冲洗得荡然无存。你看,在雨中,那山坡上的树更绿了,小河边的草更青了,成群的牛儿羊儿甩着尾巴悠闲地吃着青草,小牛们撒着欢,看起来也很喜欢在雨中的感觉。
我最喜欢的,还是雨后的景象。堰塘的水从堰汊泄出,老远就能听见轰隆隆的水声;树上的蝉也跑出来凑热闹,“知了、知了”地叫个不停;村民们从屋里三三两两的走出来,聚在村头,笑谈今年的年成,赞美着这场雨来的及时,地里的棉花、花生、芝麻解了渴,菜园的蔬菜也省了浇水。孩子们则赤条条的扑通通跳进水塘打水仗,尽情地嬉闹着。不知谁喊了一嗓子,“走啊,捉鱼去啦”。原来,堰塘涨水后跑出来很多鱼,水沟里、秧田里,被冲昏的大鱼只等你去“拿”,运气好的,能捡个几十斤掂回家,晚上,一顿丰盛的晚餐是跑不了的。这鱼虽说是别人养的,但不用担心主人会找你拿回或要钱。只管拿回家好了。还有很多其他的“战利品”:上游冲下来的西瓜、黄瓜等能吃的东西,很快就被孩子们一抢而光了;男人们则把冲下来的大石板抬回村头,充当石桌石凳,或是给妇女们当洗衣板。山坡也不闲着,各种各样的蘑菇破土而出,孩子们采回能食用的交给妈妈,一家人有说有笑的吃着,美滋滋的,只可惜,现在很少见到,更别说吃到了。
在城里呆久了,离乡间夏雨的那种美妙感觉也远了,但曾经的记忆犹在,想起来,有着同样的幸福与快乐。
(何远章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