在我如今这个年龄时,高而瘦的父亲已是我们村小的校长,作为当时为数不多的高中生,还在村里当过青年书记。并且,在分家后,和母亲白手起家盖起三间土坯房,用他的肩膀独立支撑起了一个家庭。
经历过吃不饱饭年代的父亲,从来都很注意我们的身体,我们要吃什么,总是尽量满足。小时候和父亲上应山,在丁字街看到卖香蕉的,从来没吃过的我非要吃,一问价钱,我也觉得有点贵,心想算了吧。但父亲说买!于是我第一次吃的香蕉是一根香蕉的一半,另一半被父亲包好带回给妹妹吃。依然记得当时摊主听说我们只买一根香蕉时惊讶的表情。但记得更多的是父亲为了自己的孩子竭尽所能时的智慧。
还记得小时候一次生病了,到南门医院去检查,医生问了名字,那个“硕”却写不出来,笔在纸上顿了又顿,尴尬异常,然后竟抛出一句:一个农村的孩子起个什么鬼名字。一向温和的父亲当时勃然大怒,和医生吵了起来,可以想象父亲当时的愤怒。也许平凡也许沉默,但每个孩子都是父亲最宝贵的。
读五六年级时父亲教我。对我极其威严。一次检查课外作业,因为贪玩没有做完,当把作业递到父亲手中时,他翻了翻,眉头猛的一皱,呼的一声就把我的课外作业扔到教室外,全班同学目瞪口呆。老师和父亲的双重威严使得我几年没有和他说话。那时还经常为有一位当老师的父亲而懊悔不已。
在草店上初中时,离开了父亲。他却经常会把炖好的食物送到学校给我吃,向教我的每位老师问情况,恭敬的给老师发烟。冬天下晚自习回家后,我在灯下做作业,父亲总会来到房间我床上躺着。当时总以为父亲是对我不放心来监督我学习的。多年后在某个冬天触到冰冷的被子时,突然想起那时每次写完作业去睡觉时,触及到的总是父亲用体温暖过的被子!顿时唏嘘不已。
中专毕业那年,因为某件事,离家出走。当父亲在西安见到我时,紧紧抓住我的手,我倔强地扭过头去,而失而复得的欣喜在父亲脸上表露无疑。回家的火车上,父亲没有过多的说什么,而是放心得睡着了。我看见身边的父亲更加消瘦,两鬓竟然全部斑白!后来才知道,这一个多星期,父母遭受着怎样的煎熬与担忧!我的一次随意不负责的出走,给父母带来了那么大的伤害!自此,我知道了亲情之重。
每次发表在报纸上的文章,父亲总是小心的收集起来。我说这都值不了几个钱。父亲说这是荣誉啊,年轻人要以荣誉为重,不要钻到钱眼里去了。
父亲爱喝茶,小时候偷偷喝一口父亲泡的茶,苦得舌头都麻了。现在自己也偶尔喝些茶,细心品味之下有甘甜之味漫开。父爱如茶!当我也做了父亲后,才慢慢体味出父亲对子女的那份爱来——在心底最深处将自己的孩子紧紧呵护,深沉且是那么的浓郁!
●武长硕