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爸爸和他的学校
  2006年3月,爸爸调到广水育才高中学校任校长。报到时爸爸穿着一套名牌西服,系着暗红色的领带,精神极了。
    爸爸的学校不怎么样,教学楼非常破旧,尤其是楼梯间在学生出操上下楼梯时,有明显的颤抖感。那段时间,他常挂在嘴边的一句话是:“学生在这栋教学楼上课,我一只脚在学校,另一只脚在大牢。”
    不知他说了多少话,想了多少招,反正他上班后的第十四天,做新教学楼的手续便开始办理了。“贫贱夫妻百事哀”,没有钱又要做教学楼的爸爸狼狈极了,四处求人,八方说情。不知是爸爸的诚心感动了办事员,还是感动了老天爷,要60万元才能办成的手续,只用了十几万元便办妥了,其中9万元还是打的白条子。
    学校的伯伯、叔叔也许是太担心600多万元的旧债难还,也许是太担心新教学楼近600万元的造价太高,新教学楼招标后,七个星期竟不能动工。那段时间,爸爸苦恼极了,整天不说话,只身坐在学校的树林里,一坐便是半天。我们也有力帮不上,只知道,那七个星期,爸爸的眉毛掉了一半。
    不知道爸爸用了什么办法,七个星期后,新教学楼在鞭炮声中开工了。笑容又回到爸爸脸上。
    爸爸的学校是一所集普通高中、职业高中、广播电视大学于一体的综合学校,学校负债严重。无钱而又想做教学楼的爸爸只有华山一条路了——跑项目,好在有一个实训楼的项目纳入了国家发改委的5年计划。那一段时间,很少外出的爸爸频频外出,一身风尘。也许是爸爸的穷办法感动了别人,也许是爸爸的执着精神被别人感动。2006年10月 23日晚上 8:33分,当北京的朋友告诉他250万元的国债项目已经榜上有名时,一向要强的爸爸,那一次潸然泪下了。我明白,这笔钱对一贫如洗的学校无异如东海之水。
    转眼15个月过去了,2007年的暑期,爸爸拉着我参观了他的学校,那个晚上风很轻,新教学楼灯火辉煌,很壮观、很漂亮、很有灵气。在旧教学楼的地基上,爸爸还建了两个高规格的彩色篮球场,很吸引眼球。在新教学楼前新建的大理石广场,很洁净、很大气。望着自信而坚毅的爸爸,望着满头青丝已开始花白的爸爸,我不听使唤的泪水,在夜幕中汩汩而出。
    爸爸有时很幽默,他经常说的一句话是:钱没问题、关键是没有钱。两年的日子里,无钱的爸爸,一万元、两万元地向别人要,累计要了131万元(不是项目资金),可以想象他要钱的艰难。
    多少年来,职教实训器材一直是爸爸学校的短板,无钱的爸爸,一台一台地买电脑,两年多的时间买了272台,一台一台地买机器,装满了14间实训室。
    爸爸学校有七个面向学生的小卖部,学生在小卖部里抽烟、打牌、喝酒、谈恋爱,影响极坏。爸爸用了六十五天的时间把它们全部关闭了,组建了一个大型超市。事后我问他用了啥办法,他说:“啥办法?只是同样的一句话说了几千遍。”
    2007年高考的前一天,爸爸绕着为迎接高考特意摆设的花坛转了三圈,只见花坛中有三朵花在迎风摇曳,爸爸说:“我校今年高考定然有历史性突破,一定能上三个一本。”学校老师当笑话讲了一个月,原因是爸爸学校的生源不是很好,一本上线一直只是奢望。一个月后,笑话不敢讲了,那年真的考了三个一本,我想那一刻,爸爸最开心了!
    让每一堵墙说话是每一个学校校长的追求。无钱的爸爸想了一个好办法,让视佳医眼镜店在做眼镜广告时,做了几堵长长的文化墙,学校没拿一分钱。两年时间里爸爸在学校建了十二个景点。每一个景点爸爸都取了一个赋有诗意的名字,如:映雪晨读、星光大道、梦里水乡、长亭晓风……他常说:“金陵十二钗,育才十二景。”我想他是怕别人忘记了,特意用了《红楼梦》里一句话。
    爸爸学历不高,师范学校毕业。酷爱读书的爸爸,为别人当过枪手,撰写过研究生论文,无心插柳柳成荫,论文居然入选了某著名高校的优秀论文集。爸爸是性情中人,每年中秋和春节总是以“原创”的态度为亲朋好友写一段信息,以表达祝福之情,最让我感动的是2007年中秋写的一段:如水的月光,从盛唐流淌到今晚,宋朝的和风,吹过千年,吹到今天。今天的你我,感受了李白的月亮,沐浴了汴京秋风的悠远。长河短暂,沧海桑田, 永远不变的是玉壶冰心的祝愿。 那祝愿穿越时 空,飞越关山,带着如歌的眷念,带着蓝色的梦幻,带着阳光的期盼,走进中秋,走进你高山大海的心田。当校长后,酷爱 诗歌的爸爸也写过无数对联。在学校阅报栏里,有一幅我非常喜欢的对联:天下大事尽显方寸之间, 人生豪迈全在品读一刻。爸爸有爱心,最怕眼泪。有一个学生身患尿毒症,住进医院,身为校长的爸爸专程去看她,还让工会带去了一千元,家长动情地说:“感谢校长,我的孩子又能在人世间多活一星期。”
    原来,患尿毒症每星期要两次透析,费用正好是一千元。爸爸心想,就是山上一棵树,路边一棵草也是一个命,救她的念头在脑子里疯长,眼泪也夺眶而出。回到学校,爸爸拿起粉笔便在黑板上写了这样一段话:“高一 (13)班的华容同学因病住进了医院,学校从爱心基金中拿出一千元看望她,她父亲感激地说他的孩子又能在人世间多活7天,一个年轻的生命不能就此陨落。请老师和同学们伸出爱的双手,托起她生的希望。”捐赠的老师和同学排成队、牵成行,半天捐了4万多元。
    今年暑假隔壁老太太问我说:“你爸爸外出学习了,怎么半年没看见他?”我笑着说:“在家呀,他每天早晨5:55出门时您还没起床,晚上10:30回家时候您已在梦乡。”老太太说:“难怪,难怪!”他常说自己是生产队长,我知道有4300名学生的学校,何止是一个生产队呢!
    到2008年9月13日,爸爸来到这所学校,已整整30个月了,600万的旧债、600万的新账爸爸已全部还清了。长风万里的爸爸又一鼓作气,在2008年12月建成了触摸式液晶多媒体教室38个,让在传统教学领域摸爬滚打的老师,一下子登上了信息时代的快车。招标办的同志激动地说:“这在湖北是第一家,真不简单!”2009年新年,一位老师感怀此事欣然为学校撰写了这样的对联:粉笔岁月千帆远航总关教师情,彩虹时代万种风情更与弟子说。
    爱做事、能做事、做成事的爸爸真是好样的!
  湖北大学新闻系万怡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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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第 A2 版:教育在线】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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