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老师的灯光
想起刘老师,我就想起灯光。那年我读初三,刘老师教我们语文。那时候,我们乡下常常停电,上晚自习时,我们只能点上煤油灯,而商店卖的那种带有玻璃罩子的灯,大多数同学是买不起的。我们用的是自制的灯,在空墨水瓶里装上煤油,以棉线作灯捻,一只简易的灯盏就制成了;这样的灯盏火光虽大然而不亮,更有害的是它那滚滚的黑烟。因此,刘老师每次来上自习,都会特意拨亮他的那盏带有玻璃罩子的灯,让几个同学熄了自己的灯围着他坐,他说这样少点几盏灯就可以减少一些煤油烟的排放,对我们的身体和眼睛都有好处。 刘老师总是用方言讲课,但这并不妨碍他讲课的精彩,一篇非常简单的文章他也能讲得那么深刻那么生动有趣。至今我还记得他给我们讲《范进中举》时,表演范进中举后的疯癫模样,把我们笑得流下了眼泪。刘老师虽然人瘦,但是字却写得特别遒劲有力,课余我们最喜欢的游戏就是在黑板上摹仿他的字体。刘老师一向不赞成我们读死书、死读书,他常说,我们快初中毕业了,已不小了,马上就要进入社会,要学会与人交往,学会照顾自己。如果我们在生活中出现了什么难题,比如意外摔伤啦,没生活费啦,生病啦等等,他又会比谁都着急,他对我们的帮助都是最快最及时的。记得有天上午,他发觉我生了重病,便很快骑上自行车,将我送到距校两里外的卫生所里,先垫钱给我看了病,接着又骑自行车将我送回学校,这才设法通知了我的父母。到现在,那天上午坐着自行车偎在刘老师背后的情景,还是留在我的脑海中最温馨的记忆。 初中毕业后,我上了高中。离开母校两个月之后的一天夜里,我应一个朋友的邀请回母校去玩,走到刘老师的寝室门口,我和他碰上了,他很热情地将我迎进他的寝室里。这是一间相当简陋的寝室,不足十个平方米,书桌上点着那盏我非常熟悉的煤油灯。我和刘老师在书桌旁坐下,他仔细询问了我进入新校后的学习和生活情况,他还帮我分析了我的优点和缺点,指出我今后应该注意的问题。那晚我们谈到很晚才散。 如今我也成了一名教师,我们的工作条件和生活待遇与刘老师那辈人相比,已不可同日而语。时代给我们提出了新的要求,工作中难免会碰到各种挫折,每当懈怠的情绪袭上心头时,我就会想起刘老师,想起教室和寝室里他那昏黄的灯光,而这时,我就会觉得浑身温暖,就会抛掉心中的不快,让每一天都活得精彩,活得实在。 (何建尤) |